第125章 疯老头

又过了几天，气氛加倍沉重，如在弦之箭引而不发，大量人力物力往血族的地盘聚集，丘陵掩映之间隐隐成了一座大兵营。温·风提供的物资也陆续到位，除了药品、食品、衣物等基础物资，还有相当一部分附魔武器，以刀剑居多，这种附魔物资有自充能力，附魔能量耗光后可以通过内部的微型魔法阵自我补充，比华姆利恩人的附魔武器高端多了。

巴维尔把玩着一把附魔长剑，对温·风说：“我们的大部分战士训练不足，近战能力不佳，风大哥那里有没有魔导武器？”

温·风道：“魔导武器不在援助名单之列，需要总部批准，一来一回很耽误时间。而且，近年来各种因素的影响下，魔导武器和通讯装置都有些不灵敏，星球上的魔力网络和轨道磁场都很紊乱，或者说进入一个极低的阈值。长此以往，谁也说不准现在赖以生存的魔导装备会受到多大影响，所以总部的魔导生产线早就减产，哪怕有足够的魔导武器，也得优先满足其它势力的订单，华姆利恩有钱吗？”

巴维尔顿时泄了气。

这天，小艾忙中偷闲，溜溜达达到了血族地界，碰上正在天上巡逻的肯，她一招手，肯有意装没看见，想到小艾也有翅膀，无奈降落。小艾也是无聊，想参观安娜九世的宫殿来着，结果肯一指角落的木屋：“那就是大公的寝所和办公的地方，集体会议另有安排。”

小艾无语道：“就算没有华丽的宫殿，你们血族竟然住这种屋子？”

“每年都会被打烂的，我们已经抛弃华而不实的雕饰和令人堕落的浮华享乐，活下去保留传承是第一要务。”肯生硬地说。

小艾默然，岔开了这个不适的话题：“我想做一次占卜，你们这里最厉害的巫师是谁？”

肯端起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，犹豫着说：“最厉害的巫师当然是柴根维切拉大师，不过……”

血族神秘，巫师更加神秘，而且这些研究秘术的家伙个个脾气古怪，小艾以前就遇到过，笑笑不说话。肯顿了顿，摇头道：“不过，柴根维切拉大师确实是目前领地上级别最高的巫师贤者。”

这话有些怪异，小艾闻弦歌而知雅意：“这么说，柴根维切拉大师并不是巫术最厉害的那个？”

“巫术分很多种，阁下要的是占卜，也就是对未来的预言，柴根维切拉大师不是不能帮你，但我个人建议，你可以去找‘疯老头’。”

“这又是谁？”

“疯老头本名泰博维·迪拿尔，也是一名巫师，但他从来专攻预言术，并不会攻击性的法术，甚至有没有觉醒血族的异能都不知道。疯老头的预言要么不准，要么就准的出奇，而且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，半疯不疯的样子。”

小艾沉思道：“我怎么觉得柴根维切拉大师至少保险，如果找了疯老头，很可能得到一个荒唐的答案？”

肯耸耸肩道：“疯老头除了预言术一无是处，但他毕竟是族中的长者，安娜大公祖父康纳德大公还在的时候，疯老头参与过抵御地底兽潮的大战，所以无论怎么疯癫，血族都会供养他。”

小艾拿捏不定主意，作别了肯，在路上不辨方向地走着。路上又问了几个人，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柴根维切拉大师所在的小屋，她自失一笑，来都来了，何必再想那个疯老头？

没有贸然进屋，小艾在门口站定，放开了魔力波动，提高声音道：“前辈，百合·艾妲尔黛娜拜访。”她没有说全名，实在是名字太长了，怕念到一半人家不耐烦。

屋里没有动静。

小艾又喊了一遍，全然得不到回应。她想了想，道声“得罪”，上前推门，木门应声而开，屋里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和一些魔法材料，空无一人。

本来没人的话，小艾就要离开，但一瞬间她的心尖掠过一丝诡异。在屋里转了转，头脑竟然微微晕眩，小艾心知不对，拔腿欲走，眼前场景变幻，一个人背对着她堵住木门。这人穿着一套点刻精美的精灵铠甲，皮肤黧黑，挺拔如松，一头黑发如墨浸染，虽然还没看到正面，却有一股无法掩饰的英气逼人。

小艾顿时僵在当场，恍惚间回到了几十年前，回到了那个美好的田园时代，那个人还在，所有的一切还没有失控。

“科斯拉里，是你吗？”

门口的人缓缓转身，如刀锋一般冷硬的黧黑面容不因肤色而稍有失色，完美到了极致，好看得令人窒息。他站在那里，笔直如椽，如一座雕塑，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。

“真的是你……”

心神瞬间失守的小艾喃喃低语，一步步走过去，伸手去摸他的脸。科斯拉里一脸的寒冰霜雪消融于无形，先一步握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，另一只手在她的鼻子上一刮。这个亲昵的动作令小艾泪飞如雨，无可抑制地发出长叹：“是你啊，只有你会这样对我，可是——”

小艾眼中闪起莹莹绿光，身后三对羽翼猛然向外张开，整个木屋顿时一震，所有的幻象烟消云散。她手里扣着空气，泪水还在流淌，似乎无止无尽。刚才不过是短暂的绮梦，斯人已逝，除了梦中，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神明降临，想要复活一个几十年前就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吧？

“……可是，就因为你会这样对我，我知道你已经离开我了。你是他，但你只是我想象中的他。”

小艾擦去眼泪，转身就看到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，风帽下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。她毫不意外，很恭敬地行了晚辈礼节：“柴根维切拉大师，感谢您又让我见到了我的爱人。”

柴根维切拉淡淡道：“幻术终究是幻术，你实力超过我，之所以陷入幻术，只是心不设防，你对过往的执念太深了。”

小艾定定心神，说：“大师，我想知道未来的方向。”

“我无能为力。”柴根维切拉转身背对着她，摆了摆手，“如果你不破除刚才的幻术，我还能帮你，现在不行了。”

小艾对巫术一窍不通，追问道：“这和破除幻术有什么关系？大师，我无意侮辱您对元素力量的造诣，刚才的幻术并不出彩，您也说了，我是心不设防陷入的幻术。”

“你破除的幻术恰恰是与你本身息息相关的过往，而你想要了解的未来，是模拟不出来的。”

“大师可以用预言术……”

柴根维切拉打断她道：“预言术从另一个层面说，也是幻术的一种。对过往，幻术是情景重现，对未来，则是情景预设，两者既有关联又独立存在。你已经破了一头，在我这里，你的未来就蒙上了重重迷雾，我是看不到的，除非我能在近期有所突破。”

“大师说的突破，是指进入传奇？”

“传奇是武力和境界的突破，那需要长久的积累。我说的突破是参悟大道，大道无极，如果我参透了大道的新阶段，哪怕晋阶不了传奇，也能在自身领域更进一步，对世界本源的理解更深一层。”

小艾已经被绕晕了，一直到离开木屋，她都不搞明白破除过往的幻术和预言未来有什么必要的关联。她晃晃头，或许等她进入新的境界，对今天的一切才能得到一番感悟吧。

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，小艾一抬脚，飘到天上俯瞰大地。换了一个广阔的视角，可以清晰的看到血族领地戒备森严，种族不一、旗号不一的军队被划分到不同区域驻防，大量物资被堆放在临时修建的仓库里，而他们所有的攻防力量均指向一个目标——大地洞！

一路飞一路看，不知不觉间，小艾飞到了创世山一带。她望见创世神殿的轮廓，这里原本有定点巡逻的华姆利恩军队，因为兵力紧张已经收缩到山麓。创世神殿久经风吹雨打，米兰一度有修缮的计划，后来全力投入生产建设和军备整顿，这一计划不得已而搁置。创世山一带维持着军事化管理的常态，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上山参拜创世女神，有也是具备特权的人。

还没靠近创世神殿，小艾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在神殿门口转悠，飞得近了一些，还能听到念念有词。她找了一个角落降落，悄悄摸过去，这才听到对方在干什么。

这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，穿着红底黑面的大衣，油腻不堪，一望可知很久没洗了。虽然年纪大了，脸上脏兮兮的，从依稀可辨的五官却能看出年轻时颇具风采，就算不能倾倒终生，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。此外，他有一双红色竖瞳，微微泛蓝，嘴角两侧露出尖利的牙齿，这说明他是上了岁数的老吸血鬼。

小艾一愣，血族和精灵都注重个人修养，对外在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。圣安娜公国四千人口，遇到的每一个吸血鬼不说帅不帅靓不靓，对外形象绝对是一流的，眼前这位……她想到肯说的疯老头，既然和“疯”沾边儿，不会就是他吧？

老吸血鬼捏着一只野鸡，絮絮叨叨地说：“我不吃你，我只喝你的血，我保证不杀你，要是你失血过多死了，我会给你超度的。神只创造万物生灵，幽冥轮回，不就是我吃你你吃我吗？所以你怪不着我，实在怪我就怪血神吧，谁叫我们血族都是要喝血才能生存的呢？血神啊，感谢您的慈悲！”然后一口咬住了野鸡的脖子，如饥似渴地吮|吸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