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大海啸

兽潮的嘶吼越来越近，大地的颤抖、海洋的咆哮在这一瞬间交相辉映。

巴维尔还想等着罗也沙琪和恩斯特过来，车车尔勒格已经挥军主动迎上兽潮，他的想法是尽量将兽潮挡在更远处，如果兽潮进入铁血军的防守阵列，就算一时打不破铁血军的防线，也会影响到正与长岛军作战的额尔德尼。左翼数千名铁血军面对汹涌的魔兽大军一个个鼓足了勇气，没人认为这是一场能打赢的仗，但前后无路，不战便是死。铁血军与长岛军交战不下数十次，早就抱定了一死的决心；长岛当局不会宽恕任何敢于反抗统治的势力，铁血军建立之初，不是没有过投降的战士，但都被公开处决了，以表明长岛当局与南盟之流的反抗军势不两立。

最先接触兽潮的铁血军战士就像石子投入水中，激起了一层浪花，瞬间被兽潮吞噬。但第二波的战士毫不畏惧，死不旋踵，被连续踏平数道人墙后，铁血军终于凭借强大的战斗意志堪堪拖慢了兽潮的脚步；这是真正的血肉磨坊，哪怕是低阶魔兽，它们庞大的体格对人类来说也是压倒性的。铁血军往往是两三个战士互相配合，专挑魔兽的要害攻击，铁血军吃亏就吃亏在披甲者甚少，武器也是东拼西凑，面对爪牙锋利的魔兽十分吃力。

巴维尔和牧灵也跟着车车尔勒格冲了上去，巴维尔心想：如果我有一支军队，我必须让士兵接受足够的训练，全军装备铠甲，武器也必须统一、先进且保养得当，面对强大的敌人就有充足的本钱，可进也可退。

长岛军的方阵中，光焰已经消失，罗也沙琪和恩斯特似乎淹没在乱军中了。

第一个面对面的是一头形似野猪的巨兽，獠牙对称，翘曲如月，背上是钢针般的粗壮黑刺。这头魔兽学名野猪兽，属于土系中阶魔兽，防御力强大；巴维尔的红月砍上去，没想到看似笨重的野猪兽轻轻一跳，正好把红月衔在嘴里，卡在獠牙上剑刃砍不进去。野猪兽一身蛮力，推着巴维尔连连后退，前蹄一撅，照脸上来了一下，还好巴维尔躲得快，惊出冷汗，大骂道：“你有口臭就算了，还想毁我容，有什么仇什么怨这是？”

牧灵从旁协助，一剑直捅野猪兽的侧目，后者把背拱过来，钢刺逼退了他。这给巴维尔争取机会，脚蹬上野猪兽下颌，红月翻转割到腥臭的舌头，野猪兽吃痛甩头，巴维尔终于借力倒飞而出。还没站稳，眼前就全黑了，原来是一大片乌鸦围了上来，巴维尔认得这是低阶魔兽“火焰魔鸦”，实力不值一提，但胜在成群结队，就不容易对付了。

然而巴维尔不是单枪匹马，身边也有铁血军战士，有长武器的一扫一大片，火鸦吐出的火球还没巴掌大，动作灵便的躲过去，笨重的用武器也能打散。巴维尔突然福至心灵，咬破手指甩出一串血珠，有两只火鸦没躲开，正好甩上额心。两只火鸦在空中一个栽歪，直挺挺往下掉，巴维尔就是试试，他觉得自己能用血契收服独角兽，再用血契收服其它的魔兽应该也没问题。火鸦实力那么差，收服的难度总不会比独角兽高。

两只火鸦还没掉到地上，一个燕子归巢再度升空，一左一右站在巴维尔肩头。巴维尔的心灵又搭建了两条契约通道，独角兽的那条仍旧空空荡荡，没有任何回应，新的两条却是信号满格。两只火鸦呱呱乱叫，巴维尔脑子里炸了锅，赶紧屏蔽信号。火鸦智慧低下，收服起来简单，换成野猪兽就不容易，上次收服独角兽更是运气中的运气，其中少不了凤羽的帮助。

这一愣怔的当口，铁血军竟然稳住了防线，魔兽大军风起云涌的狂潮被生生遏制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渥必雷西部这处地形被北部的山峦限制了空间，并不适合大兵团作战，尤其不适合魔兽这种块头超标的。兽潮更多的是摩拳接踵。很多都在后方冲不上来，铁血军拼一拼就把脚跟站稳了。

蓦地，兽潮中的诸多魔兽狂躁不安，大吼大叫的同时想往后退，但后面还有魔兽，魔兽的后面更是漫山遍野的魔兽，退无可退。两只火鸦叫的更是聒噪，巴维尔可以屏蔽信号，但屏蔽不了物理上的噪音污染，只得解除屏蔽：“慢慢说，别叫了！”

“海啸！是海啸！”左肩火鸦用上了平生最高分贝的尖叫。

“海啸要来了！快跑啊！”右肩火鸦紧随其后。

不知不觉间，铁血军的压力越来越轻，兽潮的进攻性直线下落。车车尔勒格骑在马上，一度被魔兽包围，他抱了必死之心，一杆银枪指东打西，马鞍一侧的得胜钩上还挂着流星锤，两者配合，魔兽也被逼得节节败退。等他察觉到的时候，兽潮和铁血军脱离接触，并且一片混乱；车车尔勒格阻止铁血军追击，似有所感地望向捷列海，通天彻地的水龙卷近在眼前，巨大的海浪冲击陆地，离得近一些的魔兽被海水裹挟，无济于事地挣扎着，哀鸣着。

“二少爷……”巴维尔喊了一声。

车车尔勒格也跟着喊，但海浪又上一层楼，狂澜伴随的音爆遮盖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，也吸引了城里城外所有人的目光。他们只是呆滞了几秒钟，便疯了一样往北部的群山奔逃，无论是训练有素的长岛军，亦是无畏无惧的铁血军，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，皆如蝼蚁一般。

渥必雷南部城墙依海而建，首当其冲受到海浪扑打，整座城市仿佛被迎头揍了一拳，巨人般高大伟岸十数米挺立的城墙震了一震，终究安然屹立。但狂澜一浪高过一浪，眼看城墙敞开胸膛不动如山，而水深在一点点漫上来，迟早要漫过城头。而在陆地上的人类和魔兽，可就遭了殃了，巴维尔和牧灵都只是跑上两步被巨浪卷着栽了跟头；无论是人是兽，在巨浪中如同轻灵的玩具起起伏伏，善泳者被强大的水力压迫着无力凫水，不会水的更是随波逐流。

短短的一瞬间，无数生命逝去了。

兽潮无序而强大，除了陆地魔兽，海洋魔兽和飞行魔兽在巨浪席卷而来的刹那也生不出抵抗心思。巴维尔离海岸线远一些，有更多的反应时间，呛了几口水，多次昏厥，但总有一股神秘力量让他清醒。他在巴塞托斯原本是旱鸭子，到了华姆利恩学会游泳，但水性太差，在这样的海浪中水脚没了安放处，红月也不知去了哪里。巴维尔心中凄凉，到处是漂浮的尸体，人类、战马以及各种各样的魔兽，生命的脆弱在这一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两只火焰魔鸦围着巴维尔呜呜喳喳，后者有气无力地说：“救我啊……”

两只火鸦又喳喳叫了一阵，一左一右抓住巴维尔的肩膀上提，巴维尔本就魁梧，衣服又被水浸透，更是沉重。两只火鸦费了老鼻子劲也提不起来，只能让他在水里轻松一点；很快，巴维尔就碰到了牧灵，这货头朝下沉的就剩一双脚了，只是长岛军军官制式的靴子出卖了他，尤其这小子在靴子后跟上绣了一朵火焰花，骚情无限。巴维尔抓着牧灵的脚，像拔萝卜一样把他倒转过来，牧灵脸白得鬼一样；巴维尔抽了他俩耳光，没动静，又扯着耳朵吼俩嗓子，也没动静，难道还给他做人工呼吸？巴维尔想想还是算了，自己得为尤吉菲尔守身如玉呢！

北部关山雄踞，水位已经暴涨十余丈，上升极快，但始终越不过最高的峰顶。在峰顶之上，一个华丽的光球缓缓升起，巴维尔目光被吸引过去，愣了愣便明白了，是罗莎在峰顶！

“我给你们起个名字，你叫一号魔鸦，你叫二号魔鸦，以后简称一鸦、二鸦。”巴维尔对左右的火鸦说，“一鸦，你去峰顶通知罗莎——就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，还有一个贼帅的小伙，让他们来救我。”

一鸦先翻个白眼表示对名字的不满，然后晃晃悠悠地飞往峰顶。罗也沙琪盘腿坐在峰顶的草丛中，她的脸色丝毫不比牧灵好多少，一夜不曾好好休息、战斗数十次、频繁地使用魔法等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，就算是黄金矮人也顶不住了；恩斯特也是眼袋浓黑，战斗中数度狂化更是让他不堪重负。方才一把大水冲过来，一下将魔族游侠拍晕了，是罗也沙琪带着他踩着人的脑袋接力跑到安全地带，又在海浪暴涨之前上了峰顶。

一只火焰魔鸦歪歪斜斜飞了上来，一眼就瞧见了一站一坐的两人，围着黄金矮人聒噪不停。恩斯特马上拔出“卢纳卡洛”，就要上去砍了这只乌鸦，吓得一鸦呱呱乱叫，绕着女矮人飞了一圈又一圈，恩斯特见它有点古怪就没有再下手，反正一只低阶魔兽罗也沙琪就是状态再差也不怕。可惜，两人都不懂兽语，一鸦没法子，用尖嘴扯了扯罗也沙琪的袖子，冲着山下嘎嘎地叫唤。

“它是不是想让我们下山救人？能驱使魔兽的，不可能是加库玛人，莫非是巴维尔？”恩斯特灵光一闪，猜到了真相。

罗也沙琪微微点头，调匀气息，起身跟着一鸦下山。

“可是，为什么这乌鸦会先发出青蛙又发出鸭子的叫声呢？难道变异了？”恩斯特在后面喃喃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