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之而来的，是一阵绝望的窒息感，没有证据，即使知道了整个犯罪过程，也没办法让凶手认罪。

方正也想到了这一点，眼下，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放在办公室里的那具白骨了：“如果确定白骨就是孟庆贺的妻子，即使这个案子没有证据，也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。”

智慧猛地咳嗽两下，缓解喉咙的异物感：“一具白骨，是不会留下太多线索的，而且骨骼是完整的，基本上看不出致死原因。”

“大概猜一下呢？”

“不可以，法医所出具的尸检报告，每一条都需要有客观依据，没有大概这一说，先做DNA确定身份吧。”

方正吸了吸食指：“我一直想不明白，没有血肉的白骨怎么做DNA？”

“取骨头或者牙齿，液氮冷冻，磨成粉末，放入离心管中，加入骨骼专用磁珠法DNA提取试剂盒的裂解液和蛋白酶，然后低转速离心处理，大概是这个过程，骨骼和试剂的用量，得靠检验科的经验，我只知道个大概。”

方正叹了口气：“难办喽，估计得送到益州市局了，你说，会是孟庆贺的妻子吗？”

智慧也觉得头疼：“是不是都得调查呀，学校里出现真人骨，肯定是不正常的，凭借你和张局的关系，咱俩在县公安局还能比画比画，市局那边，还是让张局沟通一下比较好。”

“嗯，咱俩来益州的调查权限仅限于狄文乐的案子，也没办法过多干涉地方案件。”

方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：“你说那具白骨有骨质疏松的情况，孟庆贺的妻子失踪的时候，才三十多岁，骨质疏松，好像也不太可能。”

“你说孟庆贺有淫妻癖，我猜想他的妻子会经常服用避孕药，而避孕药的主要成分人工合成的雌激素和孕激素复合制剂，有造成骨质疏松的可能，你直接联系张局，让他接手白骨，再提取关联人的DNA，对比一下，等结果吧。”

智慧说话方式有点像是在命令方正，一连串的安排也让方正难以消化，他直接拿出手机，向张局同步了最新的线索，关于后续调查的建议，张局满口答应。

“方正，坐下，咱俩好好聊一下。”

方正有些摸不着头脑：“一会张局就来取人骨了，你不提前过去看一下嘛，要是送进了市局，你想看都看不了了。”

智慧摇了摇头，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，她没有李明哲那般的颅骨复原手艺，更没有钟语枫那样的侧写变态心理的能力，而白骨除了DNA，好像也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。

方正坐下后，智慧故意坐在了他的对面：“结合目前的线索，你觉得凶手是谁？”

“李桂兰杀了昌宜春，孟达杀了昌宜夏，孟庆贺破坏现场，侮辱尸体。”

“是谁把昌宜春的尸体摆上床的？”

方正愣了几秒钟：“我，我不知道。”

“不，你知道。”

方正一摊手：“我是警察，就算是我亲爹犯罪，我也会把他绳之以法，只是心理上会不舒服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方正点了点头：“要不然呢。”

“我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，孟庆贺杀人，栽赃孟达。”

方正愣住了，几秒钟后又噗嗤笑了：“不可能，虎毒还不食子呢，孟庆贺还想给孟达顶罪呢。”

“如果孟达不是孟庆贺亲生的呢？你说过，孟庆贺有淫妻癖。”

智慧的眼睛死死盯着方正，方正咬着牙，眼神瞟向地面，如果推断合理，那个移动尸体的神秘人就是孟庆贺。

沉默了几分钟，方正的眼神还是黯淡无光。

“方正，我是个法医，我最怕的事就是在解剖台上见到熟人，但有些事情，是没办法逃避的。”

方正叹了口气：“道理我都懂，但是心里就是转不过这个弯。”

“转不过弯也要强迫自己接受，你看不了尸检，觉得恶心，我作为法医也觉得恶心，法医也是人，也需要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，也需要强忍着恶心。”

“智慧，我现在脑子真的是不好用了，现在开始，我听你的，指哪打哪。”

“听我的有什么用，没有证据，白骨确定不了死因，如果推断合理，孟庆贺又是个好演员，没有直接证据，他也不会认罪。”

方正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，好像在提醒自己清醒，智慧虽然觉得有些意外，但此情此景可以说是刀架在脖子上了，方正必须得清醒。

智慧努力在脑海中排除孟庆贺是方正老师的这层关系，因为有主观情绪，真的影响案情的分析。

“走，再去案发现场看一下。”

二人来到201室，方正轻轻撕下封条，又找了块塑料片划开了门锁。

可能是发生过凶杀案的原因，进入房间后，智慧的汗毛都竖起来了，卫生间内，管道上的上吊用的铁丝冒着寒光，阴气逼人。

智慧仔细检查了一下管道，确认铁丝没有摩擦的痕迹，这再次印证了昌宜春吊上去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，就是死亡后被人挂上去了。

突然，智慧眼前一亮，这上吊的铁丝有些不对，卫生间内做了吊顶，上吊的铁丝绑在管道上的位置距离地面也就两米左右，高度限制了铁丝的长度，上吊的圈做的是活结，就算全撑开，比脑袋大不了多少，昌宜夏吊着时是低着低着头的，也就是说铁圈的直径要超过天灵盖到下颚的长度，而且铁丝的直径只有两毫米左右，稍微一碰就会变形。

“方正，你过来一下。”

正在勘察卧室的方正快走了过来：“发现什么了？”

“你抱我一下。”

方正有些为难：“不，不好吧，你冷的话，我把衣服给你。”

“不是，你把我抱起来，把我脑袋塞进这个铁圈。”

方正惊讶的长大了嘴巴：“智慧，你没事吧。”

“快点的。”

方正还在犹豫。

智慧提高了声音：“我一个小姑娘都不在意，你有什么好为难的。”

“那，那我怎么抱你。”

智慧直接躺在了地上：“我来模拟尸体，昌宜夏的尸斑主要集中在背部和臀部，说明她死亡后是躺着的。”

方正吓了一跳：“我，我怎么抱你呀？”

“我现在肌肉紧绷，我是尸体，如果你是罪犯，你会用什么办法把我挂上去？”

方正绕着智慧转了两圈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，有惊喜，又有为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