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明小学一共有七层楼，分别是小学的1到6年级，第七层是校长室和一些老师的办公室。

说来也奇怪，大多数学校的校长室和教学楼都是分开的，校长室应该在学校单独的一栋行政楼里，教学楼里最多安排几个教师办公室方便对学生的管理。

起初打探到这一点的时候李清歌就觉得很不对劲，他本能地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阴谋。

不知道这个阴谋和他要问的事情是不是有关系，但是继续查探下去，这其中的事情也够让他来这一趟，就算没有晏小河那条消息，李清歌这段时间也是要来处理这里的事情的。

李清歌示意林程跟上他，两个人快速往楼梯口走去。

“我们要尽快到顶楼。”边走，李清歌边快速对林程说:“据我判断，楼层越高遇到的……可能越凶，这第一层是一年级的小豆丁，他们还能遵守上下课的规则，三年级以上的就未必了，怎么说呢，你敢进来，肯定是有底牌的。”李清歌笑了一下:“还是那句话，要活下去。”

活下去吗。林程想。

他不想活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？需要李清歌提醒这么多次，林程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很开朗活泼的形象啊，李清歌是打哪儿看出来他不想活了的？

“哎，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偷偷脱我衣服了？”

“你放什么屁？”一片恐惧的气氛中，李清歌硬是被林程问愣住了，心说自己是触发林程哪儿了引出他这么一个神发问？“我怎么看都是24K纯直男吧？”

看来没有，不是看到了他胸口的刀疤。林程松了口气。

他本来是划手腕，后来天气热了伤疤藏不住，穿长袖又让人看了奇怪，就改成划胸口和大腿，胸口的刀疤浅一些，大腿上的深一些。

鲜血让林程感到自由。

他常常想，自己应该是已经死去了的，就在他三年级的时候。

“林程。”李清歌突然低低唤了一声:“楼梯没有了。”

林程心中一凛，他本来是很不想活了的，遇到李清歌后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，毕竟蝼蚁还苟且偷生呢，何况他一个堂堂二代。听李清歌这么一说，他也意识到了，怎么两个脚程正常的大男人，这么久还没走到楼梯间？

“这里果然很邪门啊。”林程感叹道。

“废话。”李清歌瞪他一眼:“听着，一节课是45分钟，现在已经过去了27分钟。”

“我们还剩18分钟了！”林程抢答。

“数学真好。”李清歌点点头:“18分钟后，刚才那两个小妹妹又会来找你了，你想好要陪谁一起玩了吗？”

林程不寒而栗，他想了想，说道:“清歌你怎么这么淡定？你已经有办法了是不是呀？”

李清歌叹了口气。

他说:“玩吧。”

林程不太能理解这两个字，但很快下课铃声响起，他看着李清歌开始陪着一群奇形怪状的小豆丁们玩了起来，才意识到他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
陪他们玩。

玩丢手绢，玩老鹰捉小鸡，玩一切孩子们喜欢的游戏。

一群孩子尖叫着，玩的又叫又笑，林程一开始只是毫无感情的陪玩机器，但玩着玩着，竟然不由自主沉溺了进去。

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级的时候，那个时候的他很不爱学习，每天只知道疯玩，父亲为此揍了他很多回。

“怎么死的不是这个。”

“这种孩子要来有什么用！”

也还是那一年，林程再也不玩儿了，他开始学习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孩子，父亲欣慰的同时，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林程了。

“林程，林程？”短短课间十分钟却像过了一辈子，林程蹲在地上，双手捂住眼睛。

李清歌不知道林程怎么了，但是现在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，他一把将林程从地上薅了起来。

“我从这些一年级的孩子们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。”李清歌快速地说:“他们没有伤害过人，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。”

“那她们说那些话……”

“吓唬你吧。”李清歌道。

把他们吓跑，好让他们离开这里。不知怎么李清歌就这样想，包括门口那个保安也是这样，他们负责吓唬有意无意闯进来的人，不让他们去到真正恐怖的地方。

林程翻了个白眼，不过说真的，他很感激李清歌没有追问他是怎么了。

“行了，走吧。”李清歌说。

“你找到楼梯了？”

“我问到了。”

只一句“你们知不知道楼梯在哪里？谁知道就最厉害哦！”孩子们就欢呼雀跃起来，争先恐后地把楼梯的位置指给他看。

说来也怪，本来怎么都找不到楼梯，被孩子们一指，楼梯间就出现了，李清歌正想道个谢，上课铃声又响了起来。

和之前那次不一样，这次的铃声响的快而急促，带着一种莫名的愤怒意味，孩子们听见这个铃声，虽然玩的意犹未尽，还是乖乖的消失在了李清歌他们面前。

“那行，走吧。”林程说着就要上楼。

“哥哥们。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，听起来好像是缠着林程的两个女童中的一个:“你们要上楼吗？”

一年级的孩子们不怎么把自己的身体露出来。李清歌想，她们是不是害怕吓到了人？这些孩子竟然十分善良。

“哥哥们，楼上和我们这里可不太一样。”女声说道:“二楼的倒也还好……三楼以上……”她的声音流露出货真价实的恐惧:“我们都不敢随意上去。”

“谢谢你提醒。”李清歌温声道。

看他们还是要上去，女声叹了口气不再说了，李清歌和林程也没犹豫，抬脚便跨上了楼梯。

二楼。

和一楼的布局一样，出了楼梯间就是走廊，走廊上是一排空荡荡的教室，也是从他们踏上走廊的时候，耳边响起了清脆地读书声。

“还得玩吗？”林程低声问。

李清歌抬头看了一眼，他们进入二楼后，楼梯果然就又消失了，看来这里需要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攻略，二楼和一楼差不多的话，那就可以想想办法。

“林程。”李清歌也低声说:“我们出发的时间就挺晚的，在一楼又耗了那么久，我们得加快点速度，现在是正午，你不想天黑了还在这里找楼梯吧？”

闻言，林程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“来玩吧！”听到下课铃声的时候，他突然蹦了出去，“宝贝们！”旋转跳跃，他闭着眼，“要玩什么？哥哥请吃肯德基哟！”说着，他一把摸出钱包，掏出一把现金随手往天上一抛。

对二年级的小朋友出这种绝招！李清歌心说富二代就是不会过日子，起码到五、六年级的楼层再撒钱啊！二年级能知道钱怎么花吗？

“谢谢哥哥，谢谢哥哥！”李清歌低估了金钱的力量，被抛到空中的超好看的红色纸币很快就不见了，身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道谢声，同样，李清歌在这一层也没有感受到恶意。

这一层的孩子们甚至连面都没露。

“宝贝们，你们能告诉哥哥，楼梯在哪里吗？”林程笑容可掬地问，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亲切过。

“哥哥，你们是要上楼吗？”虚空中的声音反问。

“是啊。”林程回答。

声音顿了一下，李清歌听到他叹了口气，他说:“哥哥，楼上和我们这里可不一样的。”

李清歌笑了一下。

和林程略带轻佻的俊美不一样，李清歌笑起来的时候，总是让人有一种这个男人还挺可靠的感觉，他抬起头看着空中，真诚说道:“谢谢。”

虚空中的男童声音顿了很久，在李清歌以为他已经回去教室的时候，他听见男孩低声说:“哥哥，如果你能出去，可以帮我去看一看我妈妈吗？”

他说:“我好想她。”

闻言，林程心里一酸，但是他牢记李清歌说的不能有所承诺，一时不敢直接答应下来。

“好。”李清歌一口答应了:“只要我能出去，我一定去看望她。”

男孩笑了起来，虚空中出现一张可爱的小脸，他说:“哥哥，以前也来过一些人，但是他们都没有下楼，不过我觉得，你是可以出去的。”

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来，男孩离开的时候，指了一下李清歌身后。

李清歌和林程都没有急着回头去看，他们目送小男孩离开后，林程问:“你这算不算瞎许诺？”

“能做到的就不算。”李清歌回答。

“你怎么好像很懂这方面的事情？”林程很是诧异，“平时也看不出来啊。”

“那是你没有眼光。”李清歌回答:“所以刚才那小弟弟更信任我而不是你。”

“……”真金白银出了钱的林二代要气死了，他不服道:“我认为，还是我的钞票先打开了他的心门。”

“你刚才那种行为。”李清歌点点头:“我很是赞赏，我认为那可以算是你的大招，一般大招就要有个很酷的名字来配它，我也为你想了一个。”他冲林程笑了一下:“由于你是往空中撒钱这种炫酷的绝技，我觉得可以配一个一听就能让人感受到这绝技之炫酷的名字，不如就叫——撒币。”

林程气到又抓出钱包，怒道:“撒币是不是？信不信我撒一把硬币砸死你个过河拆桥的混蛋！”

在他们身后，已经出现了楼梯。

两个人也不是就要在这个时候瞎扯，他们只是有点紧张了，想要尽可能拖延一点踏上这楼梯的时间，也想借由这瞎扯来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。

但是，也不能拖延太久了，否则就像李清歌说的——难道半夜还要在这里找楼梯吗？

两个人终于转过身，踏上了上三楼的台阶。

虽千万人，吾往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