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伴得美慈叙往心

方忆恒道：“夫人，方忆恒看得出您是一位深明大义之人，能否劝劝皇甫门主让他放药，不要求免费，只要能让老百姓负担得起。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更何况是这么多条人命，若皇甫门主不肯，即使这次能敛上大财，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，他于心何忍。”

白衣女静静听着，未置一词，如果她说皇甫搏泰会听，但不会去做，只会说好话将她稳住，而她出不了这水莲洞天就无法知晓外面的情况。

这些年申庆门势力发展的如何她不知道，但猜想只凭皇甫搏泰一人定不能做出这么大的决策，也承受不住上百条人命的压力，那到底是谁在帮助他或是……威胁他。

方忆恒见她许久未说话，叫道：“夫人——夫人——”

白衣女敛住心神，缓缓道：“孩子，皇甫搏泰的脾性我了解，劝他放药是行不通的，他既然敢做就有强力的后盾撑腰。你或许可以另行他法，你不是百花公子的身前侍卫吗，可以借助百花林之力逼他就范。百花林是四大北斗之一，由他们出面，皇甫搏泰不得不从。”作为皇甫搏泰的夫人，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很是不厚道，然事关人命，她又信佛，怎会置身事外。

方忆恒有些低落：“我去找过百花公子，他说若百花林出面就是倚强凌弱，会被武林诟病的，要我自己想办法，而他会从中帮助一二。本想着这样也会有几分胜算，可今天……今天我强行给他运功，害得他昏迷不醒，且不知会不会危及性命，就更别提帮我的事了。”

白衣女想起今日临走前皇甫依莲的那番话，从言语中听出她极为在乎百花公子，便问道：“百花公子长相如何，和莲儿……关系好吗。”

“啊——”方忆恒一时愣住，白衣女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，不知所措。

“我想到今天莲儿对你说的那番威胁之语，她应该很是喜欢百花公子。”皇甫依莲是自己的女儿，女儿的想法、心上人及婚姻大事都是母亲最为关心的。

“喜欢？”方忆恒有些搞不清楚了，又想到今天春敬义给他提到的男女之事，忙道，“难道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？原来是喜欢才转变态度，可变的也太快了吧。”

白衣女闻言疑道：“是不是出了何事。”心内有些焦急，当听闻皇甫依莲身边的四个侍女在赋新楼外被杀，而皇甫依莲不知所踪，就知道定是被追杀，这三天让她胆战心惊，而方忆恒正是在这几日与皇甫依莲相识，应该知晓其中情况。

方忆恒便把事情始末告知，白衣女重重叹口气，皇甫依莲或许真是动了真心，一个身带残疾的人都能让她喜欢，可想百花公子有多么优秀，想来毕竟是大门派之后，又是下一任百花林的继承人，肯定是普通人所不能比的。

但皇甫依莲选的这条路注定坎坷，即使容貌再出众又如何，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蛇蝎之女，她将终食恶果。可莲花苑定是要竭力撮合，想把莲儿推荐给百花公子……

方忆恒见她凝重的表情，轻声道：“夫人，你没事吧……”

白衣女摇摇头，只淡淡道出一句：“自作孽，不可活啊，且不说百花公子不是寻常百姓家，另一伴侣不单是要相貌出众，还要门当户对有胆有识能担大任，不是在八大花苑中寻，便是在‘四大北斗’及水‘水火山庄’中找，而莲儿只是小小的‘江南四门’的千金小姐，身份上根本不匹配，且就莲儿任性妄为的一面在百花公子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，百花公子定不会再多看她一眼。”

“百花公子确实挺烦她的。”方忆恒只得实话实说，又安慰道，“不过我想，假以时日，只要皇甫姑娘真心改过，百花公子应该会接受她吧。”

“你不必抚慰我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，莲儿被宠了十七年，是什么脾性我很清楚。也怪我没有教导好她。”白衣女道，“希望能亡羊补牢，只要不让她和莲花苑接触，不见百花公子，等那段感情淡化了，或许会有转机。”自我慰藉一番。

方忆恒低头不语，见白衣女替皇甫依莲担心考虑，竟有几分羡慕，他自小没有母亲，父亲又总打骂他逼他练武，他的喜好和终身大事又有谁来替他绸缪。

白衣女见他在发呆，道：“孩子，你多大了，是哪里人氏。”

方忆恒一直觉得白衣女有种让人亲近的气质，便没有什么顾虑，答道：“我今年十七，是苏州府吴县人。”

白衣女道：“你还是回家吧，别呆在莲花苑了。”

方忆恒道：“我没有家，原本和爹住在一起，可在五年前失散了，现在我是流浪江湖寻找我爹，这次遇到百花公子，因我的内功可以帮他缓解筋脉逆行之痛，他就硬要留下让我做第八侍卫。”顿了顿。

又道：“之前我是很想离开，可百花公子因为我而不省人事，我还不能走。仪哥哥说，如果百花公子有何不测，我们都会给他陪葬，即使逃到天涯海角，百花林和千雪峰都会把我们揪出来。既然祸是我闯的，我愿意承担后果。只是想着这钱塘县还有众多百姓中毒没有救治，我就偷跑出来想解决这事，即便死了也没有遗憾。”

白衣女闻言心内有些震撼，没想到方忆恒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济世为怀的胸襟，道：“你是个好孩子，相信佛主定能保佑你，百花公子会平安无事的。”如果上苍真要对这样良善的人施以惩罚，世道就太不公平了，无论如何她都要试着帮助这个孩子。

“希望借夫人吉言，百花公子定能醒来。”方忆恒挤出一丝苦笑，“不然仪哥哥就被我连累了，他曾说自己还有责任在身，若因此而丢了性命，我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罪。”

“不必太过忧虑，一切定会好起来的，既然你说你的内力能助百花公子缓解筋脉逆行之痛，那你替他运功就不会伤他，应该无性命之忧，且耐心等待。”白衣女也没有任何把握，只是给他分析安慰，又道，“关于放药一事我倒有一办法，或许你可以一试。”

方忆恒闻言又来了精神：“真的。”如果能解决此事便是大功德一件啊。

白衣女点点头，没再敲木鱼，在他耳边轻声细语，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
方忆恒听后喜笑颜开，叫道：“真的，太好了。”可没有木鱼声的掩盖，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禅房听得分明。

二人大惊，又听门外有人叫道：“夫人，您在和谁说话。”二人一时不知所措。

方忆恒欲起身离去，白衣女拦住他，敛住心神，向门外道：“我刚敲完木鱼，向菩萨祷告；我不是让你们下去休息吗，怎么还在外守着。”

门外婢女道：“夫人不休息，婢子哪敢睡，若门主怪罪，婢子担当不起。”

白衣女无奈地叹口气，方忆恒不知如何是好，也不敢说话安慰，朝门方向看看，又指指房顶，示意自己要从房顶离去，白衣女只得点头应允，二人都似有亲切之感，不舍分离。

方忆恒如风般飘向屋顶，又回头看一眼白衣女，二人挥手作别，方忆恒的身影随即湮没在夜色中，无声无息。白衣女今夜知晓了太多的事，心思奔涌，百感丛集，不可遏抑，即使身处佛堂也不能让她静心，但依然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，默默祷念。

方忆恒一路上总想起白衣女，那淡定柔弱的眼神总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，不时回头观望，想道：“皇甫依莲真是幸福，有这么好的一个母亲。”神思飘远。

“什么人！”一声厉喝将他惊醒，只见自己已置身于灯光处，被两名巡逻人发现，心下一惊，忙戴上面巾，转身便跑。

“站住，抓贼啊！”侍卫大叫道，从四方聚集人朝方忆恒追去，整个申庆门闹成一片。

方忆恒焦急万分，无边乱窜，本就对申庆门不熟，后又有追兵，暗道：“怎么办，难道再回到皇甫夫人的住处吗。”想来也只有如此。

侍卫追到水莲洞天附近便没了方忆恒的踪影，都把矛头指向水莲洞天，然没有皇甫搏泰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，一人道：“你们先包围着，我去禀告门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