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无知哭诉反遭训

如岳承天所料，沈红颜是受不住委屈的人，离开仙芙居后就直奔沈金枝的寝居紫罗苑，似倒豆子般将岳承天今日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数落出来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，只希望沈金枝能替她出气，恨不得将岳承天立即斩杀。

沈金枝慢慢品着茶，眉头一直紧锁，极度忍耐着性子听完沈红颜的哭诉，眼神中夹杂着烦躁和愤怒。

然而沈红颜只顾发泄怨气，哪能看见沈金枝眼里的不快。一旁的两个婆子却是瞧得清楚，但又不好出言提醒，只得低头叹气等待受罚。沈红颜今日犯错，她们作为教养嬷嬷，提点不够，保护不力，一番责罚是免不了的。

哭喊抱怨后，沈红颜总算心中舒畅一些，泪流满面妆容花乱，仍哽咽道：“姑姑您要替侄女做主啊，岳承天那贱人今日百般羞辱我，连带把沈家也给骂了。一定要严惩她，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。”

沈金枝忍无可忍，将手中茶杯一下摔在沈红颜身边，茶杯摔得粉碎，茶水也溅了沈红颜一身，“啊——”沈红颜尖叫一声，被沈金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，不能言语，身上的茶水也未及拭去，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金枝，不知姑姑今日为何会发如此大火，还出这般重手。

沈金枝火冒三丈，沈红颜是沈家精心培养的嫡出小姐大家闺秀，嫁入玉石门就是做当家主母来的，为何性子这般不沉稳，连岳承天的十分之一都不到。难道她沈家的家风真比不过那江南四门吗。

沈金枝怒目圆睁，喝道：“沈红颜，你可知错！”

“我……”沈红颜蒙了，脸颊仍滴着泪珠，颤声道，“姑姑，我……”

“你既已嫁入玉石门，我便是你婆婆的身份，不可再用娘家的称呼；这一点难道你的教养嬷嬷没教过你吗。”沈金枝将凤眼斜向那两个婆子。

两个婆子慌忙跪下磕头：“请二夫人恕罪、恕罪啊……”

“姑姑，我——”沈红颜有些气不过，又要开言，然见沈金枝的怒容，又慌忙改口道，“二夫人，我……岳承天她欺人太甚，完全都不将您放在眼里，可不能放过她。”仍不知错，还想着如何反击岳承天。

沈金枝怒道：“你给我闭嘴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姨娘，而岳承天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，她是妻你是妾，她是正经主子你是半个奴才，你要伺候她处处听命于她本就天经地义，她指出你的错处让你受训挨罚你也没有权利抱怨半声，且她今日所说的都是有理有据，处处在理，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！”说出这番话时自己的心也在滴血，虽她现在实权上是当家主母，然名义上却还是欧阳正邪的妾。

但事实终归是事实，沈红颜如今面临与她当年一样的境况，就必须忍气吞声，不可与岳承天硬碰硬，且岳承天还不是善茬，只要揪着沈红颜的错就能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来，此女果真聪明，甚至犹过当年的玉娇容。

“可是，可是她……”沈红颜仍是不明所以，如坠雾里，姑姑今日是吃错药了吗，怎么帮着岳承天说话，反倒说自己的不是。

沈金枝深吸口气，尽量抑制那股冲腾的怒火，让理智回笼思量前后事；此事也不能全怪沈红颜，她从小是被娇养惯了，在家做姑娘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，被保护得太好，没有经历过大宅院中的权利之争。嫁入玉石门后虽被欧阳一剑百般阻止没能做正室少夫人，但有自己的庇护，就不曾受半点屈辱，以为只要假以时日，正室主母之位是唾手可得，以致沈红颜的大小姐脾气是有增无减。

可如今时局不同，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，岳承天凭着江南四门的关系及祖宗遗训，硬是把正室这个位置给占据了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，她也低估了欧阳一剑，能找出这样一个狠角色与自己作对。

沈金枝慢慢抚平胸中怒火，也怪自己没能及时提高警惕，没有把沈红颜纠正教导，以致闯出今日之祸，然时局还未晚，岳承天的羽翼未丰，沈红颜也不是个傻的，只要自己多加训导提点，沈红颜还是可以作为助力的。

思及此，沈金枝语气缓和：“平日里没有这少夫人存在，你将自己当做女主人我可以默许，也是对你的补偿；可如今正主出现，你就得收敛收敛，注意自己的身份，切不可再被她拿到短处。否则本夫人也会被你给牵连。”

“可是……姑……二夫人，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，这岳承天也时时与你作对，难道你也能眼睁睁看着她作威作福吗。”沈红颜虽能明白沈金枝的苦心，然大小姐脾作祟，仍是气愤难当。

“本夫人当然不会让她做大，只是时机还不成熟。她的能力我们也略见一斑，不是个好惹的主儿，连我身边的得力干将金嫂也被她一举拿下，今日又闻她对你们的训斥之言，可知她的心机颇深，以后切不可再与她正面为敌，尤其是你更不要再拖我后腿。若某天真因你而连累到本夫人，那我绝不姑息，定会大义灭亲。”沈金枝沉声道，面色冷峻，更显狰狞，眼神发出嗜血之光。

沈红颜惊得张大嘴，只觉得脊背发凉，姑姑一向对自己和蔼可亲有求必应，有如亲生父母，何时露出过此种面容，不由打了个寒战。

为了沈红颜成长，沈金枝必须得狠下心，以后的路还很长，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庇佑她，道：“今日之事岳承天应该不会过多追究，但她既然让你们带话，本夫人定是要有所表示，否则落人口实。”

又朝身边的丫头道：“送些银两和新家具到仙芙居，也把仙芙居简单装潢一番，可不能让它成为玉石门的破落一角丢了脸面。”仙芙居是玉娇容生前的居所，更是沈金枝心中永远的一根刺，原本可以就此将它遗忘，却被这群争风吃醋的女子给翻了出来，还逼得自己不得不对其看护，更是心塞。

沈红颜更是惊诧，沈金枝即使不与岳承天正面为敌，也不用妥协啊，这样岂不让那个女人更肆无忌惮，还未及言又听沈金枝道：“从今日起，少门主的沈姨娘身边只能留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，剩下的本夫人另有去处。”

“不，姑姑——”沈红颜一下叫了出来，也不管什么礼节了，“她们都是我家养的奴才，本就该伺候我的，你让她们去哪儿啊。”

“家养的也好，随伺的也罢，这里是玉石门，就得按照玉石门的规矩来。”沈金枝冷言道，“你也好好在碧云轩思过一个月，不可再到仙芙居闹事。”

沈红颜还欲再言，李嬷嬷赶紧拉住她，向沈金枝道：“请二夫人将老奴留在沈姨娘身边吧，奴才有过，也跟着沈姨娘一起思过。”

沈金枝看着李嬷嬷满脸红肿，嘴角流血，叹了口气道：“也罢，你这副样子现在也没法见人，就跟着她在碧云轩思过养伤。以后定要时刻提点她，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，若一个月后她还是不知悔悟，就继续思过，你也便不必留下了。”

李嬷嬷打了个寒噤，忙磕头道：“是，二夫人，老奴定会全力以赴提点沈姨娘。”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补救过失的机会，心中感恩。

沈红颜更是委屈，泪落连珠，要她一下改掉大小姐脾气是不可能，所以沈金枝给她一个月的时间，毕竟这是嫡亲侄女，从小看着她长大，就更希望她能成长，可不能沦为大宅院中的一枚弃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