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1章 负气走回生源地

方忆恒抱着骨灰坛一路狂飞，气急攻心，怒气冲腾，顾不得其他；她本轻功极佳，沿屋顶飞跃而出，飞檐走壁；她不认得路，只是一口气往后山上跑，在需要发泄怒气时，爬山或许是最好的方法。

夏思仪虽与她内力相当，但论轻功却一直不及，被落下一大截，不过还好，能远远看见人影，不至于跟丢。

“忆恒——”夏思仪在身后不住叫喊，全力追赶。

方忆恒飞跑了一通，火气渐消，速度放慢，已经跑到了后山之巅，夏思仪拼尽全力几个翻越，挡在她前方。

见终于追上，夏思仪气喘吁吁，这是在考验他的轻功吗，这丫头的轻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，让他这做哥哥的情何以堪。

方忆恒停下脚步，眼中溢出丝丝冰冷，与夏思仪对视半晌，道：“你追来做什么？”冷淡语气。

“跟我回去。”夏思仪道，“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。”方忆恒本就不愿接手莲花门，如今添了这么一出，她正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。

“意气用事？”方忆恒不由一番自嘲，“我也是女子，还是你们认为的绝色，难道不怕我把祸水给引过来。”

“我明白你心中顾虑，你娘的事一直让你耿耿于怀，也是所有莲花门人的结，不能放下。”夏思仪宽慰道，“但是……”

“我放下了，是你们揪着不放！”方忆恒打断他，“我娘为人如何，相信你及春伯伯等人都知道，别人如何说如何做我皆无所谓，可今天你们也这般认为。我在世上已无亲人，你们便是我最亲的人，试问仪哥哥，若她是你母亲，你作何感想，既然他们容不得我娘，我也无须做这劳什子门主。”

夏思仪面色凝重：“忆恒，世俗便是如此，不是我们谁想怨，况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。”

“我也不想讨论，所以也不便做这门主；你们也不必在我身上费神费力。”方忆恒也懒得多说，径直往前走。

“忆恒。”夏思仪拦住她，“你何必在这小事上斤斤计较，即使有什么结果那又怎样？争论从来不会让人信服。”

方忆恒未看他：“仪哥哥，你不明白，若你是我也必须弄清楚，我也是一女子，若要做这门主，就要让他们抛开成见。我是我娘十月怀胎拼命生下来的，作为她的女儿，我有义务扞卫她的尊严，不能让她被诟病。”

“正因如此，你更要向他们证明你的能力，拿出你的气势和威望，让他们心无芥蒂、诚心归附，以后方能能同仇敌忾、上下一心、共同御敌。而不是遇到一点分歧你就开始逃避。”夏思仪分析道。

“我有逃避吗？”方忆恒看向他。
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夏思仪道，“你现在只是因为春伯伯的几句话就负气出走，以后还怎么面对艰难险阻；且凭你一人之力能对抗天下世俗吗？现在你连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说服不了，如何说服天下，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。”

方忆恒一震，若有所思，看着怀中的骨灰坛，喃喃道：“是啊，若我连身边的人都说服不了，如何能替我娘洗去这份耻辱。”轻轻抚摸着骨灰坛。

夏思仪见她有所动：“走吧，跟我回去，全莲花门亲友都等着见你这新门主，他们对你不熟悉，有任何的想法和态度都属正常，就看你有无广博心胸。”方忆恒是成熟了，只是在某些问题上会钻牛角尖。

要管理一个门派，肯定事务繁重，没有孤身一人时那般轻松自在，但这是方忆恒的责任和宿命，她经历了种种磨难，就是要以后的大放光彩。

方忆恒完全软下来，夏思仪说得句句在理，令她无法反驳，报仇是她的责任，振兴莲花门也是她的责任，这是玉家人欠莲花门众的。

以后还要面对那个幕后黑手，若因这点困难就退缩逃避，还何谈以后，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自我欺骗地过日子算了。

既然选择回来，就要有面对重重困难的准备，现在只不过是开始而已，她一定要扫平所有障碍，把莲花门推上以往辉煌。

方忆恒环看四周，见此处林木清幽，山风吹拂，她当时一路狂奔，根本就没心思看周围的景色，现在心中存有疑惑：“此处是何地。”

夏思仪道：“这里是莲花门后山。”

听闻“后山”二字，方忆恒脑中一个激灵，当初莲花门血案，父亲带着身怀六甲的母亲逃进后山，她就是在这里出生的。

想不到她竟然无意间走到了这里，尤其她现在还抱着骨灰坛，是父母冥冥之中的指引吗，方忆恒看向怀中的骨灰坛，朝夏思仪道：“仪哥哥，你对此地熟悉，能否带我去找……我爹娘口中提到的那个山洞，也就是我的出生之所。”

夏思仪闻言一愣，他怎么没想到这茬，自从知道白月怜在那里产女九死一生，玉飞龙在临近跳崖生死难料，他就让父亲带着去找过，所以熟识路径，也知道待方忆恒回来定会去“重游”，道：“你随我来。”

夏思仪在前带路，方忆恒抱着骨灰坛一路跟上，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，这里是故地，但从来没生活过，所以没有想象地那般激动。

再往前走一里就到了，半山腰有一个岩洞，周围有大树和藤蔓遮挡，里面一片黢黑，没有光线投入，看不清内里。

方忆恒把骨灰坛交于夏思仪，自己则缓慢走过去，每走一步都觉得心砰砰直跳，脑中不时回想父母当初所言的血泪经历，物是人非，景物依旧，人已不再，所剩的只有冰冷的岩石和藤蔓，找不到曾经的一点痕迹。

方忆恒蹲下身扒开藤蔓，见岩洞阴暗潮湿，狭窄逼仄，仅能容下二人，方忆恒只觉鼻梁一酸，跪在洞口，眼前又浮现出当初惨景，漆黑墨夜、倾盆大雨，母亲在洞内拼死把她娩出来，父亲在洞外和杀手全力拼杀。

泪水顺着脸颊滴落，湮没在潮湿的土壤中，随着她的降临，啼哭声在雨夜似乎也响亮，给了父母一些生的希望……她出生，父亲带着她逃亡，父母生离二十载，再重逢还是难逃死劫，为何世人都不愿他们好过。

方忆恒只是默默流泪，独自清理着洞口的藤蔓和杂草，让岩洞展现全貌，以后这里也会成为另一处凭吊场地。

良久，见方忆恒清理完毕，夏思仪道：“再往前走不远有一块悬崖坡地，想来当时玉伯伯就是带着你从那里滚落下去逃过一劫。”

方忆恒站起身，又随着夏思仪往上走，那里也是山脊最高顶，南边有悬崖峭壁，四周林木苍翠、白云缭绕，根本看不清崖底。

方忆恒站在崖边上，脑中又浮现父亲怀中裹着婴儿纵身跳崖的情景，被众多杀手围攻，他身负血海深仇和未来希望，只能选择抛下难产的妻子、留下众兄弟惨不忍睹的尸骨，独自逃生，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大仇得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