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8章 重建之日亦棺盖

方忆恒闻言秀眉一凛，双目迸射幽寒冷光：“你在威胁我！”若只是她一人，可不惧怕任何波折和挑衅，但莲花门是她的软肋。

东方傲世见方忆恒这浑身带刺、如冰似雪的模样，歇了原本想说些狠话的心思，如今的方忆恒不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少女，而是一个满身伤痕、背负仇恨的一门之主，就如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，谁触灭谁。

东方傲世很是心疼，方忆恒性情大变，有一半缘由来自他，他今天是来求和的，受白眼很正常，不可剑拔弩张。

东方傲世轻咳一声，道：“并非威胁，只是发发牢骚而已，你勿要动气。”赶紧把这炸毛的丫头给捋顺了。

想想真是憋屈，他可是叱咤风云的百花公子，要风得风、要雨得雨，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卑躬屈膝、看人脸色了。

但他心甘情愿，这是他唯一爱慕过想追求的女子，也是他欠下的债，且这债似乎还是治愈他陈年旧疾的良方。

“你既进了莲花门，就请遵守为客的准则，否则拿着你的银子走人，我不稀罕；谁人想动莲花门一根毫毛，我方忆恒定与他不死不休，不管他是谁！”方忆恒语气越发冰寒，还生出了杀意，勇者无畏。

即使现在寅吃卯粮、左支右绌，也不愿受嗟来之食、受威胁之辱；她不愿走母亲的老路，终身受控于人。

莲花门是她仅存的意义和希望，任何人想要动，就要承受她疯狂肆意的报复，百花公子又如何，也得付出代价。

东方傲世一再被挑衅，饶是再好的脾气也会被激怒，况且他还不是个温柔的，但面对方忆恒，他是一忍再忍：“你……”

深吸口气，迅速让理智回笼，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发火不要动怒，能让这个女人发泄怒火也是好的，总比一直不理不睬的好。

东方傲世尽量挤出一丝笑意，换一种语气：“这不是看你差别对待，我嫉妒吗，你看我都花了万金，难道还不能买你一个笑脸。”

有种撒娇讨好的语气，还带着些委屈的味道，能做到退让如此，他也有些惊叹，为了这个女人，他几乎没有底线了。

面对这样的东方傲世，方忆恒有些傻眼，刚刚还一触即发的战火瞬间就消弭于无形，这不可一世的百花公子何时有服软的时候。

她不知道的是，东方傲世唯有面对她时才会服软，至于其他人，连逢迎讨好百花公子的资格都够不到。

方忆恒心中愤怒的火焰消散，则又是一阵厌烦，嘲讽道：“若百花公子想买笑，可以去青楼，还勿须花银两。”

东方傲世微微一愣，方忆恒竟然会怼人了，不由心中一乐，这才算接地气，不然一直冷着脸不苟言笑，还真如天上仙子不可及。

东方傲世想逗逗她：“你为何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，她们如何能及得了你之万一；你是无价之宝。”

妥妥的表白之语，从东方傲世口中说出还带着深情的语气和神态，简直能迷倒万千少女，但眼前的女子却觉得如遇蛇蝎。

方忆恒瞪了他一眼，闭口不言，再说下去，她定会被气得跳脚，还是不要与这人撕扯了，没脸没皮，自己怎会是对手。

东方傲世也笑笑不说话，继续保持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，一个深情凝望，一个目不斜视，时间似乎也静默……岁月静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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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卯时一刻，方忆恒就起床，应该说莲花门十四人、夏思仪、岳天霖、欧阳正邪和欧阳一剑也起身了。

他们要赶着卯时三刻将玉飞龙和冷瑞雪的骨灰下葬，莲花门重建之日，便是他们入土之时，也颇有纪念意义。

如今是安葬，且时辰尚早，人不宜多，所以就叫了这些莲花门的老人及五圣门和玉石门的重要人物。

莲花门陵园就在后山，离方忆恒出生的山洞不远，地方不大，大概五亩地，毕竟经济实在有限，活人都自顾不暇，哪能顾及死者。

不过经过简单修整，还是有些规格模样，种了松柏、红枫、紫楠等幼苗，因为没长大，整片陵园显得荒凉冷肃，外周仍是蔼蔼林木。

莲花门被灭那日，陵园也被毁了，尤其是玉瑾的坟墓被坏得彻底，被夷为平地、尸骨无存、挫骨扬灰，连渣都找不到。

莲花门开始准备重建事宜时，十四人及夏思仪就给惨死的兄弟姐们立了个衣冠冢，把记得的名字及生平一一刻上。

十个名字一方墓碑，也立了近二十个坟茔，说明当时惨死之人的数量何其多，且还有一部分记不清名姓了。

当时的冬堂是全军覆没，连秋堂主秋枫和冬堂主佟湉也死了，顾景德原是秋堂的香主，是新提拔上来的秋堂主。

玉瑾的尸骨找不到，也只得另立一个衣冠冢，安放在玉家坟地内十三个位置，代表第十三代门主，方便大家祭拜。

东方傲世虽不知莲花门今日的具体议程，但他时刻关注着方忆恒，所以忆恒早起时便跟着起来，悄悄尾随，隐于树干。

如今天还未亮，树林中阴森漆黑，众人都举着火把，将这一片陵园照耀得如同白昼，每个人的脸都清晰可见，也正好让东方傲世瞧个清楚。

方忆恒身着白衣，披麻戴孝，抱着骨灰坛走在最前面，面容冷肃憔悴，她几乎一晚没睡着，是掐着时间起来的。

莲花门人也都披麻戴索，神情凝重，今天是给死去的莲花门众同胞一个葬礼，同时也是莲花门重建的新生。

死者安息，生者还要把莲花门发扬光大，以后的路可能更艰难，但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，且相信辉煌更甚以往。

一群人至玉瑾墓旁的一个深坑停下，坑里摆放着一口黑漆薄棺，大概三尺长，其内空无一物，主要是莲花门现在也没什么值钱的陪葬之物。

方忆恒小心翼翼地将骨灰坛放在薄棺中，从怀内摸出一根荷花玉簪，正是当年她随成子君离开钱塘县时，白月怜留给她作纪念的。

这根簪子是父亲亲手做的，是他们情比金坚的见证，那今日就以此物做陪葬吧，不管什么金银财宝都比它的分量。

方忆恒把簪子放在骨灰坛上，自己去拉棺盖合拢，还好棺材不大，棺盖也不重，凭方忆恒一人之力也能盖棺。

待合好棺，方忆恒双手捧着泥土一点点洒在棺面，心痛如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