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承认，他这招真好使。

沈清颜立马从一个即将封壳的茧子，伸展成一只活蹦乱跳的肉虫子。

用尽所有力气将他给推开，不让他挨着她躺下。

容隐长眉轻挑，仿佛忍了些笑意：“想问什么了，激动成这样~”

沈清颜眯眼横愣他。不是一回事，好吗？

他竟也耐心，就坐在床沿儿等着她问。

沈清颜深深垂下头去，手指头抠着脚指头。

她心里其实真的有一个问题。可是她却不想问出来。

她现在搜肠刮肚，想再额外想出一个问题来，却怎么都想不出。

容隐将她下颌抬起来：“问。”

沈清颜无奈，只好豁出去了：“……玲珑塔上的兔子灯！宗主当真是为了汝阳长公主而挂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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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隐长眉舒展，心下是无法描述的舒泰。

可是他却还故意逗她：“为什么问这个？”

她便又使劲将下颌从他指尖别开，然后重又深深垂下头去。

她自己还没察觉到，她的五根脚趾，都快被她自己给扒拉成羊蹄状了。

“是因为，她说那个什么‘兔儿神’，奴婢没听说过……就，好奇呗。”

坦白说，她心下是真的有点介意了。

如果那兔子灯，他真的是为了汝阳长公主而挂，那她真的要恶心了。亏她那晚上还那么感动，还以为他不经意间替她补上了遗憾！

不过不能不承认，汝阳长公主说的时间点是能对得上的——容隐是在城墙上看到汝阳长公主回京之后，才请假开始扎兔子灯的。

所以现在沈清颜是越回想，心下越没底。

容隐终于轻哼了一声，“若肯坐在爷怀里听，那爷就给你讲一个故事。”

沈清颜霍地抬眸瞪他。

他这算什么？

他却神态悠然，长腿一收，便自在地于她床榻上盘腿而坐。

他的腿可真长，又因为是练家子，腿筋是拉开过的，所以他轻松地坐成两个脚心朝天的状态——按照佛家说法，这算结跏趺坐，像是一座自在的莲花台。

不得不承认，这妖孽这么坐着的时候，竟也是意外的好看。颇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。

若他小时候，想来以他这样的相貌，绝对是可以摆到寺庙里当金童的那种级别。

沈清颜叹口气，又收回视线，“宗主就这么讲，不行么？”

他这么坐着，她若坐在他怀里，有亵渎神佛一般的罪恶感。

他却依旧坚持：“过来。”

她做最后的挣扎：“……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？”

若真的是很重要的，那她就豁出去了坐怀；若只是个不要紧的，那她干脆不听了就是。

容隐用手肘抵了膝头，指尖撑住额角，慵懒地看她：“……不是想问兔子灯么？”

所以他的意思是，他的故事是关于兔子灯的。

沈清颜扪心自问，她的确是想知道玲珑塔上的兔子灯究竟是为谁亮起。今日若不说清楚，这个问题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日里，扎在她心上。

她便一铆劲，坐进了他怀里去。

只是不敢坐得太靠近他的身子，竭力只坐在他小腿的位置罢了。

容隐轻轻勾起唇角，捉着她小小腰肢，将她向怀里带近了些。

他个子高过她太多，于是这样坐着，他目光便自然垂在她发顶、后颈上。

他抬手帮她将头顶几茎乱了的发丝重新整理好。

微微的酥麻感，沿着他的指尖流入她头皮。

她不由得悄悄地蜷紧了脚趾。

他开始讲：“数年前，圣上还是萧山王。那一年也是戾帝召宗室入京。我陪着圣上一起来。”

“元宵那晚，我随圣上赴西市看灯。在万千灯火里，忽见一个小女娘，被人夺了兔子灯。结果兔子灯落地烧成了灰。”

沈清颜巨震！

他的指尖轻轻捋着她柔软的发丝：“……灯火辉煌，所有人都在笑。只有她一人立在灯影里，无声地落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