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之际，风声中掺了几许凌乱。

江伏虞睁开双目，盯着帐外忽明的火光，轻轻将胳膊从长春的手中抽出来，好在床上的人儿困极了，未曾察觉。

“进展到了何处？”

帐帘前撇开一道小缝，江伏虞推着轮椅坐在那里，挡住了大半光线。

先前的椅子经改造后，已经能自行推着行走，要方便不少。

“回主子，林小姐已安然出城。”

“估摸下半天就能到南郊镇上。”来人正是月，此时侧着身子，透过缝隙递给他一张信件。

江伏虞将信收好，并未展开。

并未惹人注意。

被惊扰到的人不止江伏虞一人，距林家较近的帐子，几乎都听到了这外面的动静。

偶有人会命丫鬟仆从出来打探一番。

因此，煜王府的帐子有动静，不足为奇。

“听闻，是林府上出了事故。”

“说是走水，眼下正烧的火烈呢，怕不落个残疾，也得……”剩下的话，丫鬟即便没继续往下说，那贵公小姐也明了。

照林家这往回赶的架势，恐怕，落得个全尸都难。

这话既能传到远在猎场的林家这里，林家人除了林父并未回去，林母宋清与林公子已经在路上，定是情况坏到不能再坏了。

“林家人，倒真没看出来几分着急的模样。”帐帘被遮上，江伏虞推动轮椅，缓慢行至床榻旁。

喃喃自语。

心想，等天一亮还是得立马跟这丫头明说才是，不然又得坐立不安了。

冬猎不会因一个闺中女子的性命作止，也不会因林家一点小状况而改变。

皇上知道此事时，已然是到了第二日早上用膳时。

公公才传话上前，说是林家的大小姐，林语歌，去了。

“谁？”

“谁去了？”皇帝靠在上好的虎皮榻上，到底是年纪大了，才不过是清晨受了点风，就头疼的厉害。

瞥到皇帝放到额角的动作，公公赶忙起身走到身侧，捏着帕子，湿了些温水搭在皇帝太阳穴口，缓慢揉动。

跟在皇帝身旁久了，手法和力道掌握的都恰到好处，不出片刻，皇帝面色便好了许多。

挥了挥手，示意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“回圣上，是林右相家的千金，林语歌。”

“昨个儿……去了。”公公一边给皇帝布置膳食，一边说道，语气不带有一丝悲情，只是就事论事。

“府上走水，又是下半夜，整个府上的奴才下人都扑不灭，愣是燃了好几座院子，连林家主母与林公子的院子也未能幸免。”

“悲也是悲，可也好在林右相一行人承了圣上您的福气……这才得以幸免。”

公公这话说的奉承，可到底是有几分道理。

若不是此次冬猎，光是看那被牵连烧的面目全非的几个院子，林右相一家都性命难保。

皇帝听完，动作一怔。

“尸体如何？”

“烧成了干尸，老奴没亲眼见着，听闻如黑炭般，下人们只得将杂物扒开，用扫帚，方才能清尸。”说完，公公背后也是打了个哆嗦。

仿佛能已故的林小姐正在身后看他般。

“圣上。”

公公盛了碗虎头肉汤，递到皇帝面前，“圣上，这林右相尚且在外头跪着呢。”

“说是请圣上您昭罪，好回去，回去最后看一眼林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