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七章

阿史那诺见人不说话了，明显是想将此事给敷衍过去，立刻急了：“哎，君子食言而肥啊，堂堂一国之君，一言九鼎，不能言而无信……”

萧韶被他吵得脑瓜嗡嗡响，反手一巴掌拍在人屁股上，挑眉看着他，道：“今晚你拿出诚意来，明天孤就下聘。”

阿史那诺闻言，大喜，脸上做出娇羞状，道：“那你可得温柔些，‘人家可是大姑娘上轿，头一次了’，你可得好好疼人家。”说完还试图依偎进萧韶怀里。但奈何两人身高、身形都有差距，于是这画面就显得无比的滑稽和诡异。

萧韶连连后退，不是被他重量压的，是被他这恶心做作姿态给弄的。萧韶强打精神应付道：“今晚洗干净了，等着。孤一定好好疼你……”

“嗯，好。”阿史那诺故意掐着嗓子，语带娇羞的说道。完了还抓着萧韶的衣襟，在他怀里扭捏的蹭了蹭，萧韶终于忍无可忍的，将人推开了。并且清楚的认识到，要比脸皮的厚度，自己到底还是差了点儿啊！

阿史那诺顺着萧韶的力道，站起身，心里有些无奈。自己插科打诨的将方才的试探给化解了，但他清楚并没有消除那人的疑心。应该说无论他怎么回答，这份疑心都是在的。即便他刚才回答的大部分都是真的。

阿史那诺快步上前，与萧韶并肩而行，认真道：“凤仪，我今天邀你前来，是为了共赏这山中秋景、林中清泉、松风皓月的。既然你应邀前来赴约了，咱们就抛开尘世俗物，让自己好好放松放松，如何？”

萧韶闻言，心里有些触动，轻轻的“嗯”了一声。想起自己方才无意间对他的试探，心里反而有些过不去，犹豫了片刻后，道：“我方才也只是随便一问，没别的意思。”

“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？……”阿史那诺立即不干了，道：“你答应了明天要给我下聘的，可不能赖账。”

“……”闻言，萧韶方才升上来的那点儿自责，瞬间就烟消云散了，咬牙回答道：“绝不赖账。”

阿史那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作罢，随即拉着人道：“走，咱们观景去。”

两人现在身处的地方，是山间别院外的一处观景亭。此亭依势而建，悬在山崖边，远处看去，就如浮空一般。观景亭左边是别院，右边是一道顺势而下的瀑布，水势不大不见轰鸣声，但却有雨丝飞舞，人坐在亭中，山风拂过，不见湿润，只余凉爽。

往前是一片红叶铺就的斑斓的色彩，随着山势高低起伏。向后看，是香积山顶的一片金色，在林间的雾气中，若隐若现。空山、鸟鸣、山更幽，倒真有点世外桃源之意了。

萧韶看着眼前景色，亭中桌上的一小瓶酒，已经不知不觉的就进了他的胃，这酒不醉人，景色倒是有些让他着迷了。这亭中所用椅子是可坐可卧的，萧韶由一开始的坐着，到现在已经快躺下了。

他现在是真的很放松，这段时日积压的疲劳、烦躁和不如意，在这一刻全都远去，只觉身心舒畅。萧韶不得不承认，看来适当的放松，的确有利于身心健康啊！

“如何？”阿史那诺见人又是仰头一饮而尽，连忙拿起酒壶替人斟满。顺道将人捞进怀里，还体贴的在他腰背处垫上软枕，方便人靠着舒服。

见人如此体贴，萧韶也就不推辞了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。这才点点头道：“甚好。”脸上全是惬意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意。像极了午后吃饱喝足，便要开始打盹儿的猫。

阿史那诺看得有些手痒和心痒，只得找些话题来分散下注意力，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道：“说起来我这宅子还没有起名，你说起什么好呢？”

萧韶晃动着手中的酒杯，想也不想的答道：“半山别院。”

“嗯……是不是太随意呢？”阿史那诺抗议道，不能因为宅子刚好建在半山，就叫半山别院吧？

“萧萧远树疏林外，一半秋山带夕阳。”萧韶懒洋洋的念了两句，便不再多言，剩下的留给阿史那诺自己去体会。（注：诗句出自宋代，寇准《书河上亭壁》）

“哦，这样啊……”阿史那诺抓了抓脑袋，原来这“半山”两字是有出处和由来的啊，不是自己以为的修在半山腰而得名。

萧韶听他这恍然大悟的语气，突然想起那副画，以及那首诗来，他把脸挪过来朝着阿史那诺，道：“你那画画得不错，就是人嘛……”

闻言，阿史那诺了解的点点头，道：“是，当年先生教的时候就说了，我画不了人，好好把景色学好吧……所以我不擅长画那个。”

萧韶嘴角抽搐，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谦虚了，你那岂止是不擅长啊！但嘴上还是找补道：“景色画得还是挺不错的。”

“先生说人心最是复杂难辨，能画其形，难画其神……”

萧韶闻言抬眼去看阿史那诺的神情，见人面上倒是平静，心下却是不安，因为太平静了，所以才显得有些不正常。萧韶想起北禺最近的动乱，再听他这话，应该是碰到伤心处了，这人平时看起来不正经惯了，但此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吧。于是便伸出手，在人手背上轻轻拍了拍。

阿史那诺就势抓过萧韶的手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：“北禺全民尚武你应该听说过吧？”

萧韶点点头，却没有将手抽回。天下都说北禺上至妇孺，下至幼童，全民皆兵。其他人暂且不论，就身边这人，他倒是亲眼目睹过。

想起在九鹿原时，这人能在两军交战中，双箭齐发，一箭救自己于危难之中，一箭取敌军主帅首级，可见骑术、箭术了得。罛郡归顺典仪上，以及后来兜铃山中发生劫持时，再一次让他见识到了这人武力的确不凡。

“国民提起这事儿的时候，大多都引以为傲……”阿史那诺话锋一转道：“殊不知，如今国内的动乱，正是由此而来。”